奥姆斯小德

Chapter 9

Merlin消失得如此悄声无息而干脆利落甚至没有留给Harry任何一字片语，Harry有时候对着那张空着的床铺发呆时会恍惚觉得自己曾经与他度过的那段时光全然只是一场过分美好的梦境，终究在晨光熹微的时候从那场漫长的幻境中醒来。他伤心过也愤怒过，动用了自己一切的关系网只希求得Merlin的半点行踪，却一次次撞壁。

Merlin像永远地蒸发在了茫茫人海中。

没过多长时间，房间里搬来了新的室友。Harry早就料到这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在新室友收拾房间时毫无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在那张空白的桌子上摆满了属于他自己的东西。Merlin曾一丝不乱的书桌被新来的室友弄得乱七八糟，贴在墙头的世界地图也被揭下来挂上了Harry从没听说过的歌手的海报。他折腾着房间里小小的一隅，最后将Merlin所有存在过的痕迹彻底地抹去。

自从Merlin离开,Harry像是彻头彻尾地变了一个人一般。锋芒毕露的Harry像是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得谦和而内敛。他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常常衣冠不整，将衬衫一角塞进裤子一角露出来得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而会认真地将外套上所有的扣子一个一个严谨地系起来，甚至买了Merlin同款的袖口将它戴在衬衫上。Harry甚至疏远了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和纸醉金迷，慢慢融入了真正上流社会的圈子里。

虽然Harry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在无意识地模仿和追随着Merlin，潜意识中用这种方式独自怀念离开的好友。不喜甜的他也习惯了在黑咖啡里扔进三块方糖，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刚买回来的酒红色睡袍发愣。

而Katherine也逐渐在Harry的生活中淡去。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零零星星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一些她现在的消息。Merlin彻底拒绝Katherine后，她便没有再纠缠着Merlin，而是和另一个心仪她已久的男生在一起。虽然两个人感情十分稳定，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Harry独自坐在食堂里，用餐刀轻轻切着牛排，放柔动作以免刀具割在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一声不吭地咀嚼着食物，旁边女孩子们的闲谈钻进了他的耳朵里。Harry从来不屑偷听别人的谈话，但她们的声音太过于刺耳以至于根本无法忽视。

“听说他们俩之所以打得那么凶狠根本不是普通的争风吃醋。”一个女孩子眉飞色舞地冲她的女伴们讲解着，“据说那个Mike是Katherine的灵魂伴侣。”

听到这四个字，在座的女生们都深深吸了口冷气，而Harry却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是的，Harry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灵魂伴侣的说法，什么从始至终的吸引，深深的牵绊和永不分离，如果是这样为什么Merlin会如此潇洒地弃他而去？

女孩耸耸肩，继续说着：“虽然Mike和Katherine发自身心地互相吸引，但Katherine却没办法放下她的男朋友，所以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最后自杀了。幸好抢救了过来，不过以后他们要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了。”

Harry听不下去了。他迅速将剩下的食物塞进了嘴里，站了起来，慌乱的动作碰倒了椅子，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引来身边人群的侧目。他小声地道歉，匆匆忙忙地离开食堂。

虽然和Katherine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但是Harry听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禁觉得胸口发闷。Merlin消失，Katherine出事，世事变化无常让年轻的Harry不禁觉得惶恐不安。未来的路太长太不清晰，没有Merlin的陪伴自己感到不知所措。他感觉自己像是迷失在了这个荒诞的世界里。

时间就这样不慌不忙地慢慢走着，Harry也逐渐适应了没有Merlin的生活。虽然他还是会常常想起Merlin，但曾深深郁结在心的愤怒与悲伤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年少迟钝带来的无尽遗憾。

毕业这件事也从曾经的遥遥无期变成了指日可待。校园里充斥着离别的悲伤气息，那些熟悉的歌曲又重新被放起。所有的人都在为未来而奔波忙碌，那些年轻的面孔将去面对校园外更为广阔的世界。

“你不是一直都不愿意去这个地方吗？你明明可以早几年就参加选拔的。”Hart先生把眼睛从手中的资料上移开，看向好久没有见过的自己的儿子咬着嘴唇站在他的面前。

Harry微微低头，眼睛一直盯着地上自己的鞋尖。他走着神，默默数着皮鞋上繁复的花纹。

“Harry。”他的父亲微微提升音调，把Harry神游天外的神志猛地拖拽回来。Harry抬起头，在Hart先生皱着眉头的脸上看到一丝微微的不赞同。

“我以为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早就想好毕业要去做什么了。”Hart将Harry的简历放在桌上，手指蜷曲敲击着桌面。

Harry抿着唇没有回答，这让他怎么开口？告诉自己的父亲没办法接受每天穿得像一只企鹅般拘谨？还是告诉他害怕如果加入了那个神秘的组织就需要斩断自己和Merlin的联系？这些理由都幼稚得可笑，而现在自己却成为了当初最不屑一顾的那种人——用发胶抹平自己乱糟糟的卷发，能辨别出不同类型的皮鞋的细微差别，衣冠楚楚地像个真正的贵公子出入各种上流社交场合，微笑着赞美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这一切都拜Merlin所赐，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悲哀。

而自己的父亲却很欣赏自己的变化，在他看到自己也能将衣物穿得如此整洁过后。曾经对自己非常严苛的父亲对他露出了赞许的笑容，甚至还亲昵地揽过他的肩膀。而在得知Harry有加入KINGSMAN的意愿过后，更是欣喜万分。“我说过，Harry迟早会同意的。整个Hart家族都流淌着KINGSMAN的血液，作为长子怎么能拒绝这样的机会？”Hart先生对餐桌上的众人这样说着，Harry甚至觉得抱着进入KINGSMAN就能找到方法追踪到Merlin的痕迹的一丝私欲都是万分的罪过。

Harry将所有的资料整理好，上交给了父亲，由他去向KINGSMAN的总部进行申请和推荐。已经确定好以后走向的Harry比其他同学们提前几个月离开学校。他一个人在寝室，缓慢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行李。他翻出了很多已经遗忘在角落的东西，那些旧物被时间挂满了尘埃。两张歌剧的门票在他抽出书架上最后的几本书时落在地上，Harry犹豫半晌还是叹息着捡起，将它们夹入自己的文件夹。完整的门票没有被使用过，就像当初未完成的告白一般充满了遗憾。

阳光像曾经千千万万次那样从同一个角度切进房间，将半空中扬起的灰尘照得亮晶晶的。略显拥挤的房间在此刻却显得空落落，半块被搬空的空间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所有的痕迹都被丢进了回忆的垃圾篓。Harry撑着自己的行李箱，看着宿舍发愣。这个场景太熟悉，熟悉得让他觉得心脏都被揪紧。最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将过去的青春岁月全部锁在了身后。